杨利伟回忆生死26秒惊险时刻 杨利伟自述漫长的26秒
作者:chunzhi 发布时间:2021-06-28首批14名航天员里,有一大半人年龄比我小,学历比我高,有的还是双学士,我感到了很现实的压力。面对强手,我不服输的个性又一次爆发了,从第一门课开始,就特别用功,也深信只要一点点地积累,坚持不懈地努力,就能取得好的成绩。
为了完成飞船模拟器训练,我把能找到的舱内设备图和电路图都找来,贴在宿舍的墙上,随时默记,还专门花1万多块钱买了台摄像机,把模拟器各舱段内的每个角落,都拍了照片、录了录像,反复观看、随时练习——那时我的工资每月才2000多块钱。
训练课结束后,那些密密麻麻的图表和键钮都印在了脑海里,我对它们比对自己手上的纹路还熟悉,一闭上眼睛,座舱里所有的仪表、电门,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面前,随便说出一个设备名称,我马上就会想到它的颜色、位置和作用。航天员飞行手册,像一本厚厚的辞典,我基本都能背下来,我还把航天员的好多操作,编成了口诀和顺口溜,用一个字代表一个动作,朗朗上口、好记易学。
体质训练是我的强项。2001年我36岁,百米比赛跑了11秒97,创造了单位运动会的百米纪录。
我的前庭功能、超重耐力等,也都是航天员中最好的。在航天员的全部学习训练课目结业总评中,我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一。
我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过人的聪明,关键是用心和用功,而用功的关键在于讲究学习的方式方法,提高学习效率。困难和挫折就像湍急河水里湿滑的石头,一不留神就可能让你滑倒,然而了解了这些困难、战胜了这些挫折,却又可以摸着石头过河,让它们变成帮助你渡过河流的助力。
在一次次体能和心理的超负荷训练后,我慢慢摸索到一条规律:当一件事坚持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,实际上就已经接近成功了。
备战神舟五号任务期间,我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困难。那是2001年底,妻子玉梅得了严重的肾病,经常腰疼,却因为我训练紧张,而5岁的儿子又需要人照顾,一直拖了大半年没有去检查,直到出现尿血才慌忙去了301医院,当时就留院治疗,并做了穿刺手术。
玉梅术后第二天,我要去吉林进行飞行训练,这些训练都是一次性的,无法补课,走还是不走,我的心里充满痛苦和矛盾。
那晚,我在妻子病床前坐了整整一夜,第二天早上称体重,竟然掉了一斤半。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,故作轻松地动员我按计划去参加了这次训练。
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,玉梅每个月都有10天要在医院里度过,每次我都要提前开好转院单,把她送到医院办好手续,再赶回航天城继续自己的训练。
玉梅住院时,儿子没人照顾,大队特批我可以住在家里。每天照顾孩子入睡,10点后我开始自己的学习,第二天清晨把孩子送上学校的班车,再赶回去继续训练。
2003年“非典”肆虐,正是备战首飞任务的关键时期,我们完全封闭,与家人隔离,家里的一切大事小情都交给了单位的领导和同事。他们像对自己的家人一样,照顾好我的家庭,让我全身心投入训练。
那年正是世界航天界的多事之秋。2月1日,美国“哥伦比亚”号航天飞机返回时爆炸解体,7名航天员遇难;5月4日,俄罗斯“联盟TMA1”飞船返回时落点偏差达400多公里,险些酿成恶果;8月22日,巴西运载火箭在发射场爆炸,星箭无存,21人丧生……
这些事故考验着我们承受风险、认识风险的能力,也让我们深刻认识到,危险时时存在,不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疏忽,所有的操作训练应该更加细致。那段时间,航天员中心为此召开的任务形势分析会,变成了全体航天员的请战会。
我们不是不珍惜生命,更不是无视风险,而是对自己的能力与技术充满自信。“祖国利益高于一切,荣誉至高无上,责任重于泰山”,这正是我们军人的核心精神所在,甘于奉献和对理想信念的坚持,让我们勇敢面对一切艰险。
2003年5月中旬,我们开始进行任务前的关键考核,考核内容包括笔试、口试、实际操作和身体素质全面考评。
7月3日,载人航天工程航天员选评委员会评定结果揭晓:我们14名航天员全部具备了独立执行航天飞行任务的能力,予以结业并同时获得三级航天员资格。中国航天员大队的训练淘汰率为零,这在世界航天界绝无仅有,按照美国和俄罗斯的经验,航天员在训练中的淘汰率一般为50%。
接下来,专家们在14名通过考核的航天员中,选出5名表现更为突出的进入下一阶段,又经过为期2个月的强化训练,选出3人进入首飞梯队,最后通过具体针对首飞任务的训练模拟,确定执行任务的1名航天员。
这种考核排位,是十分残酷的,在很多课目中,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分差也只有一两分甚至零点几分。
9月中旬,全体航天员来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载人航天发射场,进行最后的训练和选拔。我和翟志刚、聂海胜3人首飞梯队进行了“人-船-箭-地”联合检查演练。
那年国庆节,航天员中心给我们首飞梯队3人放了3天假。这3天,我哪儿也没有去,就和父母、妻子和儿子待在家里,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。在此之前,我已经有半年时间没回家了。执行任务前,能和家人团聚,感觉非常温暖,那是一名即将出征的军人,对亲人和家庭的依恋和珍惜。
10月12日,我和志刚、海胜就要告别亲人、战友,奔赴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了。之前的一天晚上,我特意回了趟家。平时,家里的电子闹钟都是我调,我就拿起闹钟对玉梅说,“我走了,你也不会调表,我教教你吧。”
说的似乎很随意,但我其实是想了很久才说出来的。玉梅一下就听出了我的意思,一把抢过闹钟,坚决地说:“不,我等你回来给我调!”
第二天清晨,整个航天城的老老少少,都来为我们送行,在那样热烈的欢送场面中,我和志刚、海胜平静地登车,离开了航天城。
10月14日下午,载人航天工程指挥部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召开会议,确定我为首飞航天员,翟志刚、聂海胜为备份航天员。按照要求,他们直到飞船升空的最后一秒,都会时刻做好准备。
当晚7点,时任航天员中心党委书记吴川生向我通报了执行首飞任务的消息。尽管心里热流涌动,但我还是尽量保持心理稳定,平静地对他说:“感谢祖国和人民给了我这个机会,我一定以一颗平常心去做好准备,完成首飞任务。”